白芳礼您的生日是父亲节 一生辛苦无人能忘
家乡的那一次行程,让他在古稀之年开始了朝 般的追求
这是他弥留的一刻∶乾枯瘦小的身躯紧贴在床铺上,闭合的双眼深陷在眉骨间,胸腔里发出微弱的喘息声。他已经昏迷了19天。
轻轻地握起老人的手,在已经没有语言的时刻,我们渴望著用心去感受。奇迹竟在瞬间出现∶老人慢慢地睁开眼睛,清亮的眸子直直地望过来,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字眼∶“好……学……习……”一颗晶莹的泪水从他的眼角边溢出,手心间的温热朝我们暖暖地传来。
呵,老人一定是在幻觉中看到了他资助的学生。
在这个世界上,除了学生,还有什麽能让这位93岁的老人在生命即将谢幕的时刻唤起心底最後的记忆?!
1986年,74岁的白芳礼从天津回到家乡河北省沧县白贾村。这是一个让他悲伤而又牵挂的地方。小时候,他很渴望读书,可因家境贫寒,13岁便逃难到天津,做了一名卖苦力的三轮车车夫。解放後,他靠蹬三轮成了劳动模范,并拉扯大了自己的3个孩子。当他看著他们中的两个成了大学生时,高兴得落了泪。
眼下,人老了,又有政府每月发的退休金,他计画回家乡安度晚年。
他走在村里,发现大白天到处可以看到正在干活的孩子。他问∶为什麽不上学?孩子们说,大人不让他们上。他便又找到大人问,为什麽不让孩子上学?大人说,种田人哪有那麽多钱供娃儿上学!
这一晚,白芳礼一夜没合眼。
白芳礼虽然没有什麽知识,可他很喜欢知识,特别喜欢有知识的人。他常对人念叨一个理儿∶国家要发展,知识为先。眼前家乡的一幕让他无法平静。难道能眼瞅著家乡就这样一辈辈穷下去?能眼瞅著那些没钱的孩子上不了学?不成!
第二天天一亮,老人便召集家庭会议,宣布了两件事∶“第一,我要把这些年蹬三轮攒下的5000块钱全部交给老家办教育;第二,我要回天津重操旧业,挣下钱来让更多的穷孩子上学!”
74岁的白芳礼回到天津,重新蹬起了他蹬了大半辈子的三轮车。和以前蹬车相比,他现在感觉目标亮堂。他像是在圆自己的一个梦,这个梦他小时候做过却没能实现。现在,他要把这个梦扩展得大大的,要让它在更多的有梦的孩子身上变成现实……
每一个见过白芳礼的人,都会心酸。
他一年四季从头到脚穿的总是不配套的衣衫鞋帽,那都是他从街头路边或垃圾堆里捡来的。他每天的午饭总是两个馒头一碗白开水,有时往开水里倒一点酱油,那已是“美味”了。馋得厉害了,就在晚上睡觉时往嘴里放一星肉,含著,品品滋味。
物质生活上压榨到最低点的老人,却把能量释放到最高度。一年365天,他没歇过一天。他曾在夏季烈日的炙烤下,从三轮车上昏倒过去;他曾在冬天大雪满地的路途中,摔到沟里;他曾因过度疲劳,蹬在车上睡著了;他曾多次在感冒高烧到39摄氏度时,一边吞著退烧药,一边蹬车……更有不为人知的,由於年事过高,冬天里他常憋不住小便,棉裤总是湿漉漉的,他就垫上几块布照样蹬著车跑。
白芳礼生於1913年5月13日,属牛。有人说,他真是牛命,吃的是草,出的是苦力,挤的是奶。
他为了什麽?对於一颗挣脱了世俗羁绊的心灵,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理解。有人背地里称他是“高级神经”。
老人说∶“我咋就不知道享受?可我哪舍得花钱!孩子们等著我的钱念书,我就只能往里挣才是!”
这是一颗太阳的心,默默无言,却灿烂炽热!
看到自己捐的钱能化为孩子们读书的甘露,他便有了无上的幸福
白芳礼每天最快乐的事,就是晚饭後抱著他那个小木盒子往里数钱;一元、一角都要把它们展平、码好。他每个月最快乐的日子,就是蹬著三轮车去学校捐钱。儿女们的印象中,这样的日子老爷子总是像过年似的欢喜。
红光中学是天津唯一一所接收藏族孩子的学校。当白芳礼得知这里的孩子大多数来自贫困牧区,心一下子就被揪住了。半个月後,他蹬著车来到学校,掏出话∶“我是白芳礼。今後我要用蹬三轮的钱每月资助这里的藏族学生,别让孩子们委屈!”说著,从口袋里掏出900元钱。在场的人 呆了!那全是1角、2角、5角、1元、2元、5元、10元……厚厚的一叠。
从1993年到1998年,老人资助了红光中学的200多名藏族学生,月月给他们补助,直到他们高中毕业。
白芳礼倾尽所能地把他的光和热洒向了众多需要帮助的学生身上,学生们从他那里获得的感动和成长,让他收获了无上的幸福。老人忘不了那一年他到南开大学给贫困学生捐款的一幕。当时,学校要派车去接他,他说不用了,把省下的汽油钱给穷孩子买书。他自个儿蹬三轮到了学校。捐赠仪式上,老师把这个事一讲,台下一片哭声。许多学生上台从老人那里接过资助的钱时,双手都在发抖。
一位元来自新疆地区的贫困学生,功课优秀,没毕业就被天津一家大公司看中,拟以高薪聘用。这一天,他走上台激动地说∶“我从白爷爷身上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精神和力量。我正式向学校、也向白爷爷表示∶毕业後我不留天津,要回到目前还贫困的家乡,以白爷爷的精神去为改变家乡面貌做贡献!”他深深地向白芳礼老人鞠了一躬。全场掌声雷动。老人高兴得流下了眼泪。
事後,老人对他的老友说∶“我过得是苦,挣来的每一块钱都不容易。可我心里是舒畅的。看到大学生们能从我做的这一点点小事上唤起一份报国心,我高兴啊!”
这些年得到白芳礼捐助的大学、中学、小学以及教育基金等单位达30家之多。老人捐钱从不图回报,许多得到他帮助的学生并不知道他的姓名。他的快乐和幸福来自他那一颗太阳的心!
他坚守著自己心中的追求,就像战士坚守著战斗的高地
1994年,白芳礼81岁。这一天,他把整整一个寒冬挣来的3000元辛苦钱交给一所学校後,校领导说代表全校300名贫困生向他致敬。这话触动了他∶现今缺钱上学的孩子这麽多,光靠我一个人蹬三轮车挣来的钱救不了几个娃呀!
他琢磨了一夜,第二天一早就把儿女家的门敲开了∶“我准备把你们妈和我留下的那两间老屋给卖了,再贷点款办个公司,赚钱支教。”
不多几天,在紧靠天津火车站的一块小地盘上,出现了一个7平方米的小售货亭,里面摆著一些糕点烟酒等,当头挂著一块牌子——“白芳礼支教公司”。他对受雇的员工宣布∶“我们挣来的钱姓‘教育’,每月结算,月月上交。”
小售货亭让白芳礼增加了不少支教的财力,却一点也没有改变他蹬三轮的生活。他把售货亭交给夥计打理,自己照样天天出车拉活。他说∶“我出一天车总能挣回二三十块钱,可以供十来个苦孩子一天的饭钱呢!”
为了在车站前拉活方便,他索性挨著亭子搭了个3平方米的小铁皮棚子,里面用砖头搭了一块木板算是“床”,棚顶上的接缝处露著一道道青天。夏天,棚里的温度高达40摄氏度;冬天,放杯水可以冻成冰坨子。白芳礼就在这里面住了整整5年。
“这老爷子怎麽像个没家的人……”老人的儿女一直承受著某种误解的压力,他们对父亲有些埋怨。蹬著三轮闯荡了一辈子的白芳礼,骨子里有一种大义与胸怀,国家与社会在他心目中有头号的位置。他对儿女们说∶“我现在是有国无家,为了能给孩子们多挣钱,眼下就住这儿了!”
白芳礼像一个坚守战斗高地的战士一样坚守著他的追求。然而,终於在那一天他感到了无奈。1999年,天津火车站进行整顿,所有商亭一律被拆除。望著转眼工夫被拆成一堆垃圾的“白芳礼支教公司”,老人哭了。他老了,腿脚没劲了,以後还指望用什麽挣钱给孩子们读书呢?
那年冬天,老人蜷缩在车站附近一个自行车棚里,硬是给人家看了3个月的自行车,每天把所得的1角、2角、1元、2元的钱整整齐齐地放在一个饭盒里,等存满500元时,他揣上饭盒,蹬上车,在一个飘著雪花的冬日,来到了天津耀华中学。人们看到,他的头发、子全白了,身上已经被雪浸湿。他向学校的老师递上饭盒里的500元钱,说了一句∶“我干不动了,以後可能不能再捐了,这是我最後的一笔钱……”老师们全哭了。
一颗太阳的心是不会熄灭的,白芳礼依然活在他的追求中。其後的岁月里,他播洒下的阳光迸裂成一个更大的阳光的世界。
当白芳礼患病的消息传出,一批又一批学校的学生来到他的身边。他望著孩子们,泪水一个劲儿地流∶“孩子们,等我病好了,我还要蹬三轮挣钱资助你们读书!”
然而,老人再也不能实现他的愿望了。他像流星一样划过,但却让自己燃烧著,给世界留下了最後的光芒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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