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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便当的母亲

「你又来了!」中午,我站在学校大门口当交通导护,帮助一年级的小朋友放学。
卓新勇的母亲,悄悄提著一个便当在校门口。被我一喊,她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。
「老师!...」
「哎呀!我不是告诉奶了吗?学校不喜欢奶们替孩子送便当。如果每个妈妈都像奶这样, 学校大门就挤满人潮,那样,我们怎麽放学呢?」

「我知道!我知道!」
哼!知道了还送,简直是明知故犯。「让他自己带便当嘛!」
「我知道!我知道!」
这些话,不晓得说了几次。
每次一到中午,送便当的家长和放学的一年级小朋友,常常相撞在一起,造成相当的困扰。
卓新勇是一位沈默寡言,乖巧内向的孩子。有次上课,他竟然打瞌睡,我很讶异,把他叫起来。
「怎麽了?」他一脸迷惘站起来,不回答。第二天上课,也是这样,我实在受不了,狠狠地把他叫过来。「你到底怎麽了?」我已经累得半死,口气已经控制不住。
突然,他垂头淌下泪水。我暗自一 。「说呀!到底为什麽上课要打瞌睡呢?」
「我妈妈住院了!昨天一直在医院陪她。」我一听愣住了,顿时,心中的怒气消失了,代之而起的是无限惭愧。「她怎麽了?」他难过摇摇头。「不知道!」
晚上,我打电话到他家。接电话的是他父亲。「她为什麽住院呢?」「是肺癌!」
我一听,心都凉到脚底。脑子浮现身体羸弱的卓新勇。如果,不幸那天来临,他将如何继续往後漫长的岁月呢?想到这儿,不禁鼻酸。吃饭时,妻子在喂儿子吃饭,我不禁想起,以前卓新勇的母亲偷偷摸摸替他送便当。
第二天下班後,我骑著机车到医院探望他母亲。几个礼拜没见,卓新勇的母亲瘦得不成人形,苍白的脸,光秃的头,简直不敢相信就是她。她看到我,显得很 讶,努力想站起来,但是,一咳嗽,整个人歪了一边。
「不要站起来!不要站起来!」「老师!谢……谢谢你!」
她吃力喊著,眼眶迸出泪水。
在医院的走廊,卓新勇的父亲对我说∶
「只剩下两个月了!呜!我……真的不得要怎麽办?」他老泪纵横。
回到学校,报告校长。「他爸爸已经六十多岁了,现在母亲又将 开人间,是不是我们可以发动全校募款。不管多少,都可以帮助他。」校长爽快答应。
经过几天募款活动,我们总算募到五丌二千一百二十元。
把钱送到医院时,卓新勇的母亲已经陷入昏迷中。
「我们准备今天送他回家!」
卓新勇的父亲,脸色憔悴得发白。我一听,心头抽搐一阵。
「老师!能不能帮个忙?」
「请说!我能够做到的,我一定答应。」
「他前几天,一直拉著卓新勇的手,喊著∶妈妈不能再替你送便当了! 我想,请老师再让他送一次便当,只有送便当时,他才真正感受到一位母亲的荣耀。」
听到这儿,我百感交集地点点头。中午,一辆救护车呼拉拉开到学校大门口。
卓亲勇的父亲和一名医护人员,推著担架上的人。我泪水盈眶,站在旁边,伴当交通导护老师。
「到了!到了!」卓新勇的父亲买了一个便当,躺在担架上的卓新勇的母亲, 伸出瘦细苍白的手,提著便当,在旁边人员推送下,慢慢靠近大门口的铁门。
在铁门的另一边,卓新勇则伸出右手,接过母亲的便当。
「妈!」卓新勇嚎啕大哭。这时,我清楚见到她母亲瘦削的脸颊,抽搐了一下,彷佛想说话, 但是,又说不出来。
「妈!我不要!我不要奶走!」卓新勇呼天抢地叫著。我的泪水,再也控制不住,哗哗而落。
我暗恨自己,以前是多麽残忍!
卓新勇的母亲出殡後。一天,卓新勇的父亲来到我办公室,递给我一包牛皮纸。
「老师!这是你和学生们帮助我的钱,我认为还有更多的学生,需要这笔钱,所以,还给你们。 谢谢你热心帮忙。」说完,钱一放,就掉头 去。
这笔钱彷佛生热似的,直烫著我心坎。我天天找卓新勇聊天话家常。深怕他经不起丧母的打击。
「老师!你放心!我很好!你不要一直替我担心!」卓新勇对我说。
「我很早就知道,我母亲就要死了,我也不是不想听你话,叫妈妈不要送便当。
因为,一天当中,只有中午,我才能吃到我妈妈煮的饭。」我心头一凛,「为什麽呢?」
「她很忙,家里都是爸爸在煮饭。只有中午,她才有空煮饭。是她一直要送便当的。」
说完,卓新勇淌出泪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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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8-12-16T11:22:01+0000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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